【菊韵】会哭的树

　　 到了春天，城市里到处花枝招展的。樱花、梅花、玉兰花等这些个早春花开过之后，梨花、苹果花、李子花等中春花又粉墨登场了。到了晚春，从地下和河里钻出来的各式各样的花朵还会接踵而至。好大的气派呀！人们走在街上就如同走进了花的海洋，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微笑。
　　 河的两岸垂柳也开花了，不过，它们的花朵是绿色的，是只有一寸来长的嫩芽，悬挂在柳枝上，随风摇曳。等它们成熟以后就会变成雪花般轻飘的柳絮，在天空中、房舍上、人群里到处飞舞。
　　 有天，我在河边遛弯，发现一件奇事，在一些柳树下面的青石板上有一堆堆的雨点子。奇怪，这大晴天的，昨晚也没下过雨啊，树下怎么会有水渍呢？难道是河对岸那个用旋网打鱼的人留下的？莫非他在南岸也打鱼着？不对呀，河岸上没有拎网时拉拉的水痕啊？我继续往前走，发现另一棵柳树下面也有水渍。再往前走，十几棵柳树的下面都藏着水渍，而其它的杨树、槐树等树种下面却是干的，没有一滴水点儿。难道柳树枝有这么大的蒸腾作用，像抽水机似的，通过树根把大地底下的水分都抽了上来，再通过树枝树叶滴嗒下来？我随手抓住一根嫩绿的柳枝，发现树枝和树叶都是干的，用手掐下一节，里面是像蜡一样白色的木条，木条的中间没有可抽水的空管儿，那么树下的雨点儿是从哪里来的呢？
　　 难道柳树会哭吗？它为什么要哭呢？为了证实我的好奇，我又过桥来到河的北岸。那个打鱼人没有多大收获，已经把鱼网收拾好放在了自行车上。他蹲在岸上吧嗒吧嗒地抽起了烟卷，目光呆滞地望着泛着波光的河水。我没有与其说话，朝着柳树走去。这棵树下没有水渍，第二棵、第三棵、第四棵也没有。正当我对自己的想法产生怀疑的时候，前面十几米处的柳树下面一对浪漫的年轻人传来打情骂俏的说话声。女的是个天津卫，说话“嘛嘛”的。“嘛！嘛！干嘛！”她用手一抹脖颈子，扬起脸望着树稍。“嘛玩印儿，嘛还撒尿唉？真流氓唉，跟你一样儿，你们这儿人都这德行，连树都耍流氓！”男的看到迎面走来的我，红了脸，没有反驳一句话，就拉着他的女朋友大步走开了。
　　 我看到这棵树下也有水渍。我又重新观察，发现没有滴水的柳树都是年轻健康的树，滴水的柳树都是树龄较长的病树，树杈上面都有好多虫眼儿。一些星天牛、金龟甲、大蚕蛾等树虫爬来爬去。原来，树是病了！生病的树为疼痛难忍却无药可治而哭泣！更可悲的是长年找不到树医！啄木鸟就是它们的树医，这些年也不知都跑到哪儿去了，不管它们了，病树老泪纵横。
　　 柳树耐寒冷、耐高温、耐干旱、耐洪涝，过去是冀东平原上的当家树种。然而这些年为了城市美化，多从南方和东北等地花重金选购那些不易生虫的银杏树、槐树、梧桐树和松树。柳树的地位直线下降，只有个别的河边上还保留着稀稀拉拉的垂柳。我对柳树是有感情的，小时候能够攀爬的树大概只有柳树，其他的树种表面光滑难以攀爬。一开春，柳树刚刚长出嫩芽，一拨拨“小柳叶”（鸟名），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，在柳树上，上蹿下跳，发出“啾啾”的鸣叫声，比麻雀“喳喳”的叫声好听多了。麻雀叫的声调是平声，太单调。而小柳叶的叫声宛转悠扬，像唱歌似的。那时候，也经常飞来啄木鸟，它们像是穿着花衣裳，翅膀和尾羽都带黑白花纹，后脑壳上有个红点，胸部是棉花白，腹部是高粱红。那时我们小孩子管啄木鸟叫“鹐得儿木”，我们见了就追着喊：“鹐得儿木，穿红裤......”
　　 啄木鸟专门往病树上落。只见它专注地观察一番树枝树干后，就跳到有虫眼儿的地方，用长长的喙嘚嘚地敲击，敲击的速度非常快，据说是音速的2倍，但不得脑震荡，也武汉羊角风怎么治会好不会脑袋痛，脑瓜子里有空气，能起到减震的作用。它围着虫眼嘚嘚地敲几下，就停下来侧耳倾听。虫子在洞里正呼呼睡着大觉，突然被突兀的鼓点儿声震得魂飞魄散，呲溜呲溜想找个眼儿逃出来。啄木鸟正逮个正着，一个肥肥的虫子就到嘴了。啄木鸟捉虫子是一捉到底的，不把一棵树上的虫子捉完是不会离开的。所以，人们都把啄木鸟叫“树医”，在官方还赢得了“森林卫士”的美誉。
　　 现在啄木鸟很少见了，我想主要的原因是城市建设的规模正不断一圈圈地扩张，城市里的树木正一趟趟地变换着新鲜的“舶来品”，而以柳树为生的啄木鸟也就没有来的必要了。只是可怜了至今还留在城市，没有被驱逐出境的那些个柳树们了！
　　 为了弄清楚得病的柳树底下为啥有一滩水渍，究竟是不是柳树在哭泣这个问题，我上网查了查，在搜狗上输入“会哭泣的树”这个词，没想到也有人问过同样的问题，他们比我早发现了这个现象。医生的解释是：树上往下喷水现象，其实是一种叫“柳大蚜”或“蝉”的虫子在作怪，它们靠一种注射针似的器官刺扎柳树的嫩皮，吸饮树液，同时向体外排出大量泡沫状的液体分泌物——“蜜露”。
　　 查到这一结果，我并不感到失望，难道这不是病树在采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它们的悲伤吗？这难道不是哭泣的眼泪吗？树医没有了，人医不能救救它们吗？留给了我们诸多的思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