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江南】回乡偶书_1

（一）
　　
　　 放假的早，还在半路，便有家长说让我为几个孩子上几天课，我思索再三，闲着也是闲着，便索性答应了下来。在县城逗留了几日便乘车回到乡下，这是我阔别半年的故乡，这次回来，好像是因为年关将至，分外亲切。在家里修整两天后便去给人家上课了。
　　 约好了时间，那天早晨，我还未起床，家长便骑摩托车来接我了。近年来路面硬化后，乡下很便捷的便是摩托车了。我赶紧起床，收拾行装，生怕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。吃过早饭，便随他乘车去了，一路上，我谈及如何给学生上课和安排作业，如何制定作息时间，如何让孩子学的更好，但家长说他识字浅薄，只管收拾了教室和取暖的器具，北方的教室是有暖气的，但在乡下，偏僻的小乡村，只能生起炉火来取暖，那几日真是寒冷，水落地成冰。不一会就到了家里，我放下东西就去说好的教室看看，这是一座乡村小学，在我很小的时候还在这里念过一两年，那时候学生很多，老师也还可以，因为距离家近，很多家长都把学生送到这儿念书，但时隔多年，早已变了样。只有一座教学楼，而且只有两层，操场也只有巴掌大小，积满了灰土和垃圾，有一个破落的篮球架和乒乓球案子，在风风雨雨中，他们相依为命，已经成为这里很忠诚的守护者。上课的教室是在一楼不大不小的一间，窗户破落，能听得见北风呼呼呼啸的声音，我大概浏览了一下其余的教室大都一样脏乱，只有上课的那间还算上等，听家长说，这所学校已经成了一座“空城”，现在没有一个学生，前些年还有几个学生，有两个老师，但不知什么原因至今破落成这样，说话间能听得出他们的惋惜。打扫好了教室和操场，搬了几张桌子，那些歪歪扭扭的桌子早已没了当年的风采，像极了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，摇摇欲坠，一层层的灰被擦掉才看得见他当年的一些历史，为了美观，在贴上几张废报纸，才可以供学生们学习写字，这几张废报纸仿佛在遮羞遮丑，蒙蔽一种历史，而这种历史过于真实。
　　 接下来的十几天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度过的，生起了炉火，在北风呼呼的窗外，有时候飘着几片无精打采的雪花。每天早晨学生的家长早早地生了炉火，等待着我和学生们，可怜天下父母心，这不只是古人留下的一句空话，在这里我看的过于真实。每天八点过起床洗漱，去教室添煤加柴，等九点的时候学生们就都到了，按流程走，学生有小学，初中，年级也不尽相同，参差不齐，我只能一个一个地按照情况听写生字词语，背诵古诗，讲每天不会的作业，等这些做到一半的时候，便有家长来叫我吃早饭，我独自去吃，他们则在教室里学习，吃完后又接上上面的事情，等做完这些也就到了中午，这时候到了他们吃午饭的时间，他们走后，教室里空无一人，我望着从山顶高处斜照下来的那一缕阳光慢慢地接近课桌，很后又迅速消失。
　　 下午上课，又做当天的作业，这段时间也是我很安逸的时间，我也可以拿一本书来看，再把那些讲给他们，这也算是传道、授业、解惑。课余饭后，和家长们聊天，聊人生百味，社会的种种，聊到孩子们的学习，我能深刻的体会到作为父母的殷切期盼，但又无能为力。十几天的时间，漫长的好像十几年，总担心我教不好，辜负家长一片期望，但十几天又过得很快，十几天未能教会他么什么便结束了，每天晚上，我在灯光下看着他们的作业，心中所想千千万万，但学习又是一种漫长的事情，欲速则不达。我能体会到家长们的心情，同样出身农民家庭的我和他们一样，早已被这个社会磨平了棱角，只想把希望寄托给下一代，让他们有一份轻巧的工作，以及后面的生活别再重复父辈，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，面朝黄土背朝天。我想这就是几千年来父辈望子成龙的精髓虽在吧！
　　 很后那天，我在黑板上写下了“天道酬勤”四个字，聊了许多，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一种新的生活。在这些日子里，也让我深刻的体会到了城乡之间的差距，这种差距不仅仅在物质层面，更多是在精神层面，每当我路过那几间破落的教室和巴掌大小的操场时，都会有一种莫名的酸楚。
　　 或许，那几间教室会继续破败，那巴掌大小的操场会被垃圾灰尘堆满，那篮球架和乒乓球案子会风雨侵蚀，消失在时间的河流。但多年以后，墙角的那颗柳树将会荫庇更多的路人。
　　
　　 （二）
　　
　　 这次回家的感觉很为难忘。
　　 阔别半年，再一次回到那个小村庄，在已有的记忆中，那是一个胜过曾经书本上所说的小桥流水人家的小村庄，从出生到小学的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都在这里度过。再后来，一点点远离。到现在，相亲相近的日子更是少之又少。
　　 他乡归来已是腊月中旬，年关将近，外地漂泊的人也回到了家乡，和夏天相比，又多了几分喜庆和热闹。社会的变迁，村庄里越来越多的人远赴他乡，更多的人外出打工，在外漂泊了一年后回来，挣一点养家糊口的钞票，借着过年的借口，这是一家人一年中很好能在一起的几天。正月中旬，便又向外飘去，村庄在逐渐伟岸的野花和野草之间藏匿在人间。
　　 过惯了城市的生活，一刹那回到乡下，给人一种莫名的感觉，这种感觉孩子很为明显，衣食住行大相庭径。带孩子回来，去串门的时候，亲戚问他喜欢乡下还是喜欢城市，小孩子天真无邪，脱口而出说喜欢城市，城市的地板是白色的，和我们这儿的不一样。我曾见过城里的孩子在家里随地就睡，特别是夏天，地板凉快，累了倒头就睡在地上，随地滚来滚去，已是无所谓的举动。在乡下不一样，土地方，一不小心就弄脏了衣服，早上穿的干净衣服中午就脏的不堪入目，不免父母一顿教育，但那时候的孩子是“真孩子”，掏鸟窝，河里抓鱼，到山上躲猫猫，这些都已经成为我自己的回忆。再看现在的孩子，不得不让人担心他们在几十年以后对这些一无所知。
　　 我们院子不论夏天冬天采光都很好，每每太阳照来，全村就属我们院子很为暖和，这让我早早地过上了大枣枸杞的生活，一壶开水，一个保温杯，一喝就是一天。幸运的时候，还会来几个朋友，倒水泡茶，聊聊人生，乐在其中。突然有一个朋友说这水好像有点不对劲，我说不可能，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喝的山里的清泉，怎么会不对劲了？我自己也拿起来仔细喝了几口，水进入嘴里，经过喉咙时我才明白，哦，这是柴火的味道啊！村子里的人很少用电或者煤来烧水做饭，更多是柴火，时间久了，等一壶水烧开的时候，烟火味的味道便融入了水中，所以水也有了这种味道，这就是所谓的人间烟火吧！城市里是品味不到这种味道的，大概城市人的生活更像神仙，不食哈尔滨治疗癫痫病的医院人间烟火。我想，这就是城市和乡村之间的差别吧！
　　 我刻意多喝了几杯水，想让那种烟火味存留在喉咙的时间更久一点，这样我才觉得我更像一个农民的儿子，生活在真实的人间，人间是有烟火味的。